我乐呵地冲表姐傻笑一声,她却盯着荷花看了长久,似想什么苦衷
我站的位置就在河的边缘,周围是一丛杂草,在寒风中已渐渐枯黄,衰老了颜色,东倒西歪地躺在几块坚硬的石头中间,就像是人为地铺在上面似的
“碧云天,黄叶地”心头不知不觉冒出这样的句子
河面不过几米宽,这是一条山涧,发源于山上无名的小溪,在流经下游的途中被几个村级的小水电站粗暴地横腰拦截了,所以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水量了,即使是在夏天也只够打湿河床那张宽大的嘴,到了冬天它就只能像沙漠中的植物一样的干燥了
这种不起眼的小河在我生活的地方随处可见
河里布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各种乱石,像被上帝从天上胡乱地抛下来,混乱而缺乏秩序,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
倒是对面的山上也还不乏生机,在这万物萧疏的季节里,山也还有大半是青色的,在瑟瑟冷风中显得苍劲而幽暗
造成这种映象主要是由于对面那一片杉树林,这是一种不落叶的树种,无论什么季节都给人蓬勃的生机,所变幻的不过是它身上的颜色
有几棵藤蔓紧紧地缠绕着一些不知名的小树,仿佛在相拥着相互取暖,还有几棵把枝条垂下来像是想要到河边吸水的样子,当然它们并不知道河里是没有水可吸的,有的只是坚硬的石头
把眼光放得再高一点,就会看到有一棵枝干嶙峋的柿子树,非常另类地站在一排杉树中间
树叶已经落光,枝头上残留着几个腥红的经霜的柿子,摇摇欲坠,随时都有掉在地上的可能
很多的功夫在她们的眼中容纳、领会、让步更多的不过爱的一方的薄弱与低能
总叫我想起父亲
总叫我想起柔和平静的夜
总叫我想起温馨的家
是家的气息,是家的声响;浓浓的、款款的,打着节拍,夜的旋律因此而优美
恐惧离我而去,黑暗离我而去,梦,平实而酣畅
童年,呵护于羽翼般的鼾声中,花朵,笼罩在如盖的绿色里,让我徜徉于无羁的月色,让我游弋于斑斓的幻想
遭遇鼾声,遭遇无边的幸福
是涓涓细流击节着青石的激越,是翩翩翅膀迷失于对花的诱惑,夜,或而凝成如磐的深渊,推不动,甩不掉,屐声四起,号叫弥漫—是恶梦!鼾声于我的惊呼中戛然而止,溅一朵美丽的浪花
是娱悦的释然,是不尽的抚慰,是轻柔的话语:睡吧,娃
在我枕着这无边的关爱之后,在我细细的鼻息重又溶入这浓重的黑色慢板之后,只是一忽的功夫,父亲的鼾声又呼呼的响起
依旧是浓浓的,款款的,置身于父亲的怀抱,置身于鼾声的谷间,一如坐在一列颠簸不断的火车在逍遥自在的旅行,安祥而又惬意,偎依于浓烈的父爱
遭遇鼾声,遭遇无边的幸福
总是这样,鼾声起于平和,鼾志止于平和
父亲只是不时的醒来,掖被,抚摸一下,看一眼,自语两声,然后独自悄无声息的离去
鼾声之外,夜,如一株滋润柔细的庄稼,童年,如一枚展萼亮瓣的蕊
在我羽翼渐丰的时候,我又忽而在意鼾声的大响,鼾声的聒噪,夹杂着浓烈的酒味,夹杂着扎人的花白胡子的邋遢,夹杂着肥胖的身躯不均衡的抖动,连同父亲失之敏锐的愚拙,连同父亲失之现代的固执
我自信前面是一条坦途,我自信仰之是一片蓝天,挣脱鼾声,挣脱缚我的羁绊,让我作自由状…… 夜了,忽的风撞门环,叶,卷直一万只号呼的口哨,虬枝如剑,一片厮杀,风大起,剑大响,夜叫折腾的天翻地覆,我惊恐万分,瑟瑟于被人类社会窝里,一如狼叫声中一只蜷缩的羔羊
又是冬日,雪落了,一片亮色,一大片亮色,夜只是一片白,空空的叫人心里发凉,捱到天亮,去倾听闩声,去倾听门的吱呀,去倾听扫帚与雪的嬉语,之后是妈妈把早晨点起一盆亮亮的火塘,之后是父亲的唤叫声里我起来了……然而依旧是一片空白,凄凄的白的叫人发凉
失却鼾声,遭遇漫长、落寞的夜,没有依托,没有护卫,没有安全感,此时,我又想着父亲,想着父亲的鼾声,想着戦温馨的家
没有鼾声的夜晚,失之祥和,失之温暖,失之节律
没有鼾声的夜晚是可怕的夜晚
如今我已成家立业,有了妻子,有了孩子,在鼾声鼻息的夹当里生活,父亲的鼾声已依稀难辨,属于女儿的夜晚已没有风声,没有天籁,有的只是上楼的脚步声,只是电视机的声响和电话手机的铃声,人间天伦滋生于夜晚的情愫越发淡薄,大自然包容人类的融合隔绝于冷漠的钢筋和混凝土之外,妻和女儿在各种变着花样的被褥里着梦,我在白的叫人发冷的灯下写作,然而,纵是置于喧闹的城市,纵是站立夜晚的阳台,心中总是跳动着温暖的节律,总是起伏着难以节制的冲动,是承受也是付出,是享乐也是呵护
遭遇鼾声,遭遇无边的幸福
(通联:江苏盱眙农业银行
一把镢头,在农舍一角,在农闲时间怀念:一些土和一些农事锃亮的光芒,雨天雪天掩不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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